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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戰」或「反侵略」?

「反戰」或「反侵略」?

上周朋友傳來一群台灣學者發起「台灣反戰聲明」的連署,這周這群學者開了記者會。我看了聲明先是錯愕,這裡的「台灣」是指「台灣政府」嗎?或是代表「台灣人民」呢?由「台灣」提出「反戰」?戰爭的主導權又不在台灣?!再看看「台灣反戰聲明」的四人工作小組(是發起人嗎?),為傅大為、郭力昕、馮建三、盧倩儀,近兩周來都被說成「反美帝」、「左膠」、甚至「紅統」。而從認識他們的學者口中,得知他們倒不算「左」到「紅」要「統」,而是標榜「獨立思考」、不碰利益和權力、批判力強的學者或媒體人,試圖「超越藍綠紅」,「不獨不統」?! 由學者郭力昕(左起)、盧倩儀、傅大為與馮建三組成的「台灣反戰聲明工作小組」提出4大訴求。(圖:「台灣反戰聲明工作小組」提供) 另外收到一張梗圖:另一位學者吳介民,反辯說:「當年在歐洲跟美國的『反戰』,意思是作為『帝國』不要去侵略別人,這才叫反戰運動。但台灣是遭受威脅、可能被侵略的一方,是『反侵略』,不是反戰」。是呀,這是「憑著膝蓋想」都可以明白的道理,那為什麼對這麼「獨立」的學者,「思辯」清楚這邏輯關係,有這麼難嗎? 問題在 …… 難道他們一直生活在空中的高度,從不接地氣,所謂的「自命清高」?「自命清高」也好呀,郭力昕在其「無臉之書」坦陳:「不用臉書或其他社媒。失掉很多資訊也省下不少時間,可以看電影、聽音樂、散步、或泡小酒館」,那就清高到底唄!幹嘛在沒有跟進日新月異的國際訊息下,還出個反戰聲明,聲稱:「近日從美國華府到歐洲各大城市,反戰示威遊行綿延不絕」。 哪有?這存在你們當年的影像吧?! 我生活在全球示威活動的大本營倫敦,近日怎麼沒有看到綿延不絕的反戰示威遊行,倒是接二連三的罷工,罷火車、罷地鐵、罷公車、教師罷、護士也罷!唉!在倫敦即使有,也只有各國人士反對俄羅斯的侵略戰爭之反戰遊行,其中也有在倫敦的俄羅斯人,自發地遊行舉牌:要求其俄軍從烏克蘭撤軍,並抗議其國內日益嚴重的軍事擴張主義。還有從新聞讀到,許多在俄國境內反戰的俄人,都被送進監獄。但也沒有看到烏克蘭人反戰喔,他們反侵略打保衛戰都來不及,還反戰! 「台灣反戰聲明」的發起學者,說:「反戰是全面的,也包括反侵略」。問題是:反侵略者,為了保家衛國,不得不「反對反戰」,打保衛戰。而反戰的結果,可能會是「反對反侵略」囉,那是要投降嗎?不然不是投降派,那是要怎樣,也沒說清楚? 上次,台灣兵役是否從四個月恢復成「一年兵制」,都上了國際新聞,BBC 還為此報導了五分鐘長。因為這條新聞是讓國際人士,判斷台灣有無決心打反侵略的防衛戰?而如今「台灣要反戰」,如果上了國際新聞,就更會被國際人士理解成:如一位網友的 kuso, 被侵略方的台灣要「反戰」,等同於「反站」,既然反對站立,那是要跪下嗎?投降「求和平」?投降「要自主」嗎?侵略方給不給和平與自主,還不確定呢?甚且,這可能不會是戰爭的結束,美日澳韓不可能坐以待斃,將會是另一場更大的「反中奪島(台灣)」戰爭的開始? 「台灣反戰聲明」發起與連署的學者們聲稱:「不要美中戰爭」。請問你們反戰的底線劃在哪裡?中國以消滅台灣的主權和民主體制為戰爭的目標,你們為了反戰,不計代價拿「民主與主權」,來與「不要戰爭」作交換,是嗎? 再者,反戰的學者主張「台灣要自主並與大國維持友好等距關係」,這不正是中國認定的「台獨言論」?就是「挑釁」,激起戰爭的理由嗎? 如果能夠防止戰爭,誰不想呢(除了少數的侵略者)?但假若一味地迷戀「反戰」的論述,而不察於此一時彼一時不同的反戰情境,「反戰」的理想可能引導出相反的結果。也許「台灣反戰聲明」的發起人並沒有統一的意圖,但連署的效應將會引蛇出洞一串「要統、急統、極統、紅統」的學者與媒體人,他們正求之不得的「促統」舞台?!這是標榜「不統」的發起學者之原意嗎?為了反對戰爭,改變過去「不統」的立場,現在要「統」了嗎?如果「反戰」=「促統」,那這份「反戰聲明」不能代表台灣?只是「台灣『統派的』反戰聲明」囉? 請不要怪「好事者」,當這一份「反戰聲明」,頂著「台灣」的頭銜,又充滿界定不清的術語,自相矛盾的論點,異想天開的認定,缺乏查證的指陳,中途而廢的推論等(恕本文礙於篇幅,無法一一解析),所有台灣人都必須「好事」了,因為這攸關台灣的定位與國際形象。當 以美國為首的民主陣營國家正在觀察與評估:台灣是堅守民主價值的夥伴,抑是極權中國的一部分?「反戰聲明」的學者們,既然要「反美」,是否也連民主盟友的英、德、捷克、日、澳、一併都反呢?因為他們都有「將台灣推向戰爭邊緣的高階官員來訪」。 既然,成令方已開了第一炮回應,也陸續有學者加入,道理與民意希望是愈辯愈明,台灣已經展開,也期待持續對「反戰」和「反侵略」的筆戰。認知戰是看不見的 ,作戰在人們的大腦裡 …… 能看到的只是它的影響,到那個時候 …… 往往為時已晚矣!    施芳瓏/英國倫敦政經學院研究員
施芳瓏 2023-03-25
今年二二八 我在台灣

今年二二八 我在台灣

在76周年的二二八台北紀念會上,我坐在台下,蔣萬安首次以台北市長身分作道歉,有一群大學生闖入會場....(資料照) 施芳瓏/英國倫敦政經學院研究員 也許,二二八的受難者(包括堂舅)要我們今天痛定思痛:深刻地去理解二二八的悲劇是怎麼回事。圖為 二二八事件76週年「拆除威權 起造新國家」遊行活動(資料照)     「二二八事件告台胞話」:不痛定思痛二二八的悲劇是怎麼回事,下一位被奪走財產,被定叛亂罪,還被取走性命的可能會是你…… 今年的二二八,我剛好在台灣,以學者和受難者的親戚,參與觀察台北市政府舉辦的紀念會。由於事前協辦的台灣國家聯盟拒絕與蔣家後代同台,當日市府團隊戰戰兢兢地籌辦,以「祈福追思、祥和臺灣」為主軸。蔣萬安市長也提前來到了現場,一一地走向出席的受難者或家屬,彎腰握手致意說:「謝謝您來參加」。其中受人矚目的是:一位滿頭銀髮,穿著高雅的女士。當蔣市長向她致意時,所有的閃光燈都聚焦在他倆身上。 那位女士後來坐在我旁邊,我們彼此寒暄了一下,都是受害者的一方,她主動地說:「我姐姐在二二八受害」。我直覺地反問:「您是蔣渭川(台灣文化協會與台灣民眾黨的創辦人蔣渭水的弟弟)的女兒嗎」?她說:「是的,我是蔣節雲」(蔣渭川被武警追殺,子彈錯打中他的子女一死一傷,雖倖免逃脫,替他死的是十七歲四女巧雲,替他傷的是六歲么子)。我也主動地說:「我媽媽的堂哥張武曲在二二八受害」。她驚訝地說:「那妳要叫張武曲堂舅,妳堂舅是我的鄰居」。我說:「是的。堂舅開的張亦泰布莊,就在大稻埕延平北路義美餅店(總店)的隔壁,而義美餅店就是日治時期蔣渭水開設的大安醫院所在地」。(堂舅張武曲的生父早逝,與我的外公,即他的二叔,情同父子;媽媽就讀第三高女時,堂舅成為她在台北的小家長)。 關於我的堂舅張武曲 蔣節雲女士關心地問:「二二八事件後,妳堂舅怎麼呢」?我說:「從家族人那裡聽來,堂舅張武曲因在日治時期擔任台北青年團團長,二二八事件發生後,國民黨要抓他,他先逃到三峽外公家,躲了幾天後,外公說:這裡藏不住了,你必須再往十三添深山裡躲 …… 之後,就不曾再見過他了 ……」。這故事讓我連接到電影「悲情城市」片尾的那一幕。 家族流傳的說法,只給了一個輪廓,等到史料逐一解密,國史館出版了《二二八事件辭典》,才對堂舅受難的事蹟有了血肉。原來堂舅和鄰居好友都曾對回歸「祖國」(中國國民政府)有無限憧憬,熱烈歡迎來自「祖國」的黨政軍人士!蔣渭川毫不猶豫地加入中國國民黨,且在光復後第八天,在其書店升起一面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張武曲則出資聘請音樂家,在其布莊教台人唱中華民國國歌,一時傳為佳話。二二八事變爆發後,衝突迭起,蔓延全台,陳儀等函請蔣渭川出面調解。官方檔案顯示:張武曲於三月五日在中山堂召開全台青年大會,召集舊台灣青年黨幹部,及日治時期的志願兵,組成「台灣省自治青年同盟」,擔任總隊長,協助維持地方治安。張曾偕同蔣渭川,一同晉見警備總部參謀總長柯遠芬,報告青年團體協助治安的情形。然而,當國府軍隊入台鎮壓後,蔣與張雙雙被冠以「叛亂」罪嫌,加以通緝。 在官方(中國國民黨政府)的眼中,張武曲是藉由經營台灣戲院,組織「民主聯盟」;官方並認定其所屬的「民主聯盟」,於事件期間散發「二二八事件告台胞書」,是用來渲染及反抗政府。那所謂叛亂的證據是這樣寫的:「我們六百萬台胞受盡了政治的腐敗,和貪官污吏的禍害…… 我們要求政治上徹底的改革,要求實現民主政治 …… 我們專「絕」 不要再亂打外省中下級政府人員和商民,他們和我們同一受政治腐敗的痛苦,他們和我們一樣同一國民,同一漢族同胞,現在我們要分別,請我們臺灣建設的好人,我們要保護他;殘害我們的惡蟲,要驅除他」。文末,並表示「我們要決心以身家,生命財產,爭取民主政治」,最後列出「我們的要求」:「要求食糧即刻開放官軍民糧倉,配給省民,安定民食…… 應徹底嚴辦鎗殺人民兇手並主管人員……要求中央廢除長官制度,在台先實行憲政並省予自治……取消專賣公營制度,工廠交人民經營……健全司法獨立性,取消軍警暴政,尊重民權,使人民有七大自由(人身、言論、思想、集會、結社、居住)等」。這些改革的要求,在今日民主的台灣,是合情合理的需求;然而,一九四七年祖國來的獨裁政體,卻可以此羅織「叛亂」罪名,並定罪為卅位「叛亂首謀主犯」之一。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最讓我難過的是:史料所記載的關於堂舅是怎麼死的。如果此史料屬實,那堂舅不是死在深山裡,如電影所呈現的,還有一點想像空間的美好;而是:「張武曲逃亡一段時間後,出面自新,雖未受到追究,但 一九四六年張武曲斥資買下的台灣戲院,遭到中國國民黨台灣省黨部接管 … 允諾賠償當時的幣值台幣二五○萬元,旋因二二八事件發生,張武曲遭到通緝而未獲賠償」。史料最後加上這一段:「張武曲想到自己忠於國家,卻遭到內亂罪的指控,通緝,深感屈辱並憂鬱成疾,一病不起,於一九四八年一月廿日因狹心症去世」。讀至此,眼淚奪眶而出,堂舅呀,要你的財產,定你叛亂罪,還要你的命,竟是你所歡迎來自你所熱愛的「祖國」之黨政軍人士!為什麼會是這樣呢?為什麼? 想到當年英氣風發的堂舅,卻因為你的單純,對祖國(中國國民政府)有過多的想望;你的無知,對祖國認識不清;你的奴性,仰賴祖國讓你當家作主;才惹來殺身之禍,除了財失家破人亡,親戚與你切割,鄰人不相往來,想必在你臨終的床上,要獨自嚥下這口冤氣,你在黃泉之下,會不會死不瞑目呢?! 在七十六周年的二二八台北紀念會上,我坐在台下,聆聽台上一次又一次對受難者和家屬的道歉…… 馬英九從台北市長到總統道歉了卅多次;蔣萬安首次以台北市長身分作道歉;更有一群大學生闖入會場,吶喊:「殺人凶手,下跪道歉!」…… 七十六年都過去了,當今面對中國的文攻武嚇,道不道歉,或道歉多少次,甚至下跪道歉,這些都不是重點了吧?!不過,如果加害者的後代想要表達歉意,促進雙方的和解,我們受害者的後代也欣然接受;而還要要求已逝「殺人凶手」的後代,下跪道歉,那義憤固然可許,但徒增雙方的對立,對朝向共生的台灣是種傷害?! 也許,二二八的受難者(包括堂舅)要我們今天是痛定思痛:深刻地去理解二二八的悲劇是怎麼回事。二二八的悲劇,似乎是生活在台灣島上人的宿命:在二戰後初期,台灣民間流傳一句:狗(日本殖民政府)去換豬(中國國民黨政府)來;近來有人接龍警惕:豬去換狼(中國共產黨政府)來嗎?當再一次由祖國來接管台灣,很有可能再發生一次「類二二八」。下一次不同的是祖國已經易位了,不再是中國國民黨政府,而是中國共產黨政府;在官方(中共)的眼中,台灣島民沒有一個是外省人,通通(包括馬英九、蔣萬安)都是本省人,即台灣省人;不管藍綠橘黃白,如果自以為可以挺身居間維護和平,你的下場可能會像我堂舅一樣:要你的財產,定你叛亂罪,還要你的命,竟是你所歡迎來自你所熱愛的「祖國」(中國共產黨政府)之黨政軍人士?!
施芳瓏 2023-03-12
蔣萬安的援例黑箱與平庸

蔣萬安的援例黑箱與平庸

蔣萬安,在台北市長的選舉期間,被諷為「能力平庸,靠著血統、黨證上位的人」;自從上任以來,企圖在台灣燈會在台北、土耳其台北搜救隊、北捷行銷台東鳳梨釋迦等市務上,展現其施政能力。然而在接待中國上海市台辦副主任訪問團一事,卻大大失分。一開始保密行程,後來臨時更改行程,被市民和議員們炮轟是黑箱行程後,蔣市長不是將責任扛起來,而是「仰望」中央的陸委會出來為其市政此訪問背書,行程都經過陸委會的核准,依照陸委會的「低調單純安全」原則。即使與陸委會有共識,陸委會也是請台北市政府說明行程。 中國上海市台辦副主任李驍東(左3)等人今下午到台北市政府共創行動辦公區參訪。(記者鄭名翔攝)   當一位首長自己執行的市政行程,面對市民和議員的疑慮時,不是應該自己說明自己的想法與行事嗎?「低調」是指貴為台北市長,不要求對等的上海市長來訪問,而是低調地接受中國的安排上海市台辦副主任,是嗎?「單純」是指與上海市「台辦」副主任討論城市交流,就這麼單純地相信這會是純粹的二個城市旅遊、觀光、文化藝術發展,殊不知那是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對台灣工作領導的地方辦公室,是嗎?「安全」是指保護中國國台辦官員在台北訪問期間的人身安全,卻罔顧台北市民更長遠更高的國家層級之安全,是嗎? 二○二三年二月中國上海市台辦副主任訪問團的黑箱行程,大有前例可循,如:二○一四年強行通過服貿條例審查的黑箱作業,如果還只是援例黑箱行事,縱然頂著蔣家的光環,加上個人的謙恭善意,但無能在此事件展現大破大立的施政能力,是否印證了選舉期間對蔣萬安的諷喻:這不是平庸,這是什麼? (作者為倫敦政經學院研究員)
施芳瓏 2023-0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