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青幫三大地頭老大

二十世紀20~30年代,上海社會出現幾位「社會聞人」、「黨政要人」與「工商鉅子」,表面上來說,這些人是上海的上流社會分子,實際上卻是大尾流氓。其中,上海青幫的幾位頭人,是這些「聞人」與「要人」中名聲最響亮的,黃金榮、杜月笙與張嘯林便是青幫的三大地頭老大。

三人中的黃金榮,把青幫高度組織化,建立一套嚴謹的入幫與管理制度。他將幫會新人分成兩類,比較底層的流氓無賴稱為「門徒」,這種人入幫時要攜帶紅帖,並在香堂中對幫內的高階幹部「老頭子」行跪拜禮。身分地位比較高級的新人稱為「門生」,他們必須有介紹人引薦才能入幫,除了投一分紅帖與一筆贄金(拜師禮)外,只須向黃金榮磕頭就好。蔣介石年輕時混跡上海,挨了很多白眼,為了生存,他也透過管道投入黃金榮門下,成為一位門生。有了這位強力的靠山,蔣介石在上海果然倒吃甘蔗起來,再也沒人敢欺負他了。

當時的上海被視為冒險家樂園,外地的地痞流氓紛紛跑到上海來尋求機會,因此上海的治安非常糟糕,列強的租界內也一樣。法國租界的巡捕都是老外,語言不通,對中國底層社會更不熟悉,因此拿中國的黑社會分子沒轍。黃金榮的地盤很大一部分位於上海的法國租界內,於是他就擔任起無牌警察了。

當時上海南市地區有一群組織鬆散且紀律奇差的混混團體-「鄭家木橋小癟三兒」,經常在租界內鬧事,幹完一票就一哄而散,嘯聚無常,法國巡捕拿他們毫無辦法。經過幾番討論後,法國租界巡捕決定招募熟悉上海街道巷弄以及底層社會的中國人擔任巡捕,黃金榮發現天上掉餡餅下來了,於是馬上加入新成軍的中國人巡捕隊。

黃金榮當上「公務員」後,三兩下就把鄭家木橋小癟三兒的骨幹分子收來門下當徒弟,並不讓他們隨便打家劫舍,搗亂破壞。當然,人家名稱都叫做「小癟三」了,怎麼可能拜個大哥就立刻華麗轉身當起善良老百姓了,壞事還是要幹的,只不過是換成黃金榮下指令叫他們去商家店舖找麻煩。當店老闆們正被惡狠狠的小癟三們嚇得快要哭出來時,黃金榮適時翩然降臨,邊亮出傢伙邊朝著小癟三大罵「再不滾就把你丟到黃浦江口當消波塊,海景第一排讓你住到爽」,小癟三當然是依腳本連滾帶爬走為上策。於是黃金榮威震上海,跟商家要保護費要得理直氣壯,老闆們則是交得心甘情願,更重要的是,法國巡捕完全不曉得這群中國人早就套好了招,把黃金榮當成治安救世主。黃金榮的青幫遂成了上海法國租界混得最風生水起的幫會,連法國佬都仰仗著他維持租界的社會秩序。

讓黃金榮真正混成黨政要人的一役,是有一次法國駐上海總領事夫婦到太湖遊玩,竟然被湖匪集團綁架了。中國的強盜集團連大國外交官都敢綁來當人質,大家便可知道當時中國的治安狀況有多嚇人。法國領事館上下全都慌了,連忙拜託戰功彪炳的黃金榮救人,茲事體大,黃金榮即刻派遣與太湖的湖匪私交不錯的手下前去「禮貌性拜會」。湖匪首領給黃金榮做足了面子,不但放了肉票,而且還一塊錢的贖金都不收。經此事件,黃金榮聲威更加顯赫,法國租界當局沒有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在上海過日子了。

黃金榮的事業做得這麼大,後來連國民黨的要人都得看他的臉色。蔣介石在上海開了一家「恒泰號經紀行」,炒起了股票,替孫文籌集打仗的資金。1921年底,上海爆發金融風暴,恒泰號經紀行蒙受慘重虧損,蔣介石負債累累,最後也是黃金榮出錢替他擺平債務,還額外給他一筆旅費,讓他去廣州和孫文會合。

從小就看魚兒逆水上游,因而立志絕不因一時挫折就退縮的蔣介石,豈會雙手空空去廣州見孫文。他揣著這筆旅費,心想一定要翻身發大財,於是沒去碼頭,而是直奔賭場。民主燈塔與世界偉人這些個閃亮亮的頭銜,並沒讓蔣介石成為十賭九輸中的那唯一例外,他把旅費輸光後,灰溜溜地回到黃金榮宅邸,在門口來回徘徊,無顏見老頭子。後來被一位青幫幹部葉焯三看見,問清楚原由後,才領著他進門見黃金榮。黃金榮很大方地再給蔣介石三百塊錢,但錢由葉焯三保管,一路跟著蔣介石到碼頭,由葉焯三代買船票,盯著蔣介石上船,才把剩下的錢交給他。

在船即將啟航前,蔣介石的心情非常複雜,這次寓居上海,親眼見識到黑幫的神通廣大,國民黨如果沒依附黑幫,連個屁都不是;黃金榮甚至像他爹一樣,罩他並養他,還不計較他的沒出息。臨行前,他不禁問前來送(ㄐㄧㄢ)行(ㄉㄨ)的葉焯三:

「我要怎麼做才能像黃老大那樣神氣與威風?」

只見葉焯三緩緩吐出一口煙圈,視線往上飄,並不正眼看蔣介石,不疾不徐地說:

「罷免陳柏惟後,拱顏寬恒替補,你這個沒用的東西才會多少長出一點用處來。」

#本文只有最後一句是虛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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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莊河伯

莊河伯
趺坐絕岬涵宏器,五車經史耕桃李。騁遊童園已忘齡,望海一笑夫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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