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感恩之心的中國人

沒有感恩之心的中國人

我在日本生活的年數早已遠超了在中國的年數,在中國閱人無數,在日本其實也閱人無數,包括在日中國人。只是最近這10年,在日本幾乎不再接觸中國人了。為什麽呢?

一句話可以道盡一切,現在的中國人,是完全不懂得感恩的。俗話說,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每個人都有缺點,各種各樣五花八門,但是如果一個人沒有同理心沒有了對他人對社會對自然的感恩之心,那是沒什麽可以交往的了。

記得我剛離開祖國的30多年前,中國自私自利的人也不少,但因為人口多基數大,如果說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那也可以理解,畢竟也有不錯的人的,不能一棍子打翻10幾億人,這是事實。可是為什麽之後自私自利的人越來越多,而且成為社會主流了呢?

這與拼命發展經濟導致人性扭曲畸形的關系極大,從炒股票到炒房子,讓中國人只看見金錢利益,忘記了做人的根本。再有從上到下的騙騙騙,如果自己不努力爬向這個畸形生存鏈的上端,那就是沒本事,俗稱混得不好,極端利己主義便由此產生,從70後開始一直蔓延到80後,90後。

今天特意節選一段我的長篇小說《魂斷日本橋》第93節中基於實際生活給國內親戚辦理日本留學的經歷改寫的一個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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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略。

8月下旬,校方打電話給我,說材料已經送進入管局,要求我本周馬上付清第一筆學雜費總計60萬日元。

說來也不巧,要說墊付60萬日元對我來說也不是什麽很大的數目,但是最近我現金花費厲害,除了定期存款我還真的拿不出這個數字。

我第一個就想到了健,或許能向他借一點掉個頭,到下個月發工資我便可以還給他。正好是周末的下午,我打電話給了健,他說在家,正準備出門去打工,我趕緊說:“那我也不占用你時間了,我急用40萬日元現金,能不能幫我掉個頭?”

“40萬啊?本來我倒是有的,可是最近有人回國,我和小麗剛好讓人把錢都帶回去了,最快也要到下個月發工資才能給你啊,再說我們倆工資低,要過日子,加在一起也借不出40萬呢。”他說的倒也是,只怪我要得太急了。

“噢,對了,你問問妖怪怎麽樣,他工資高啊。再說他來日本都是你一手辦理的,這個小忙總歸肯幫的吧?”健的話提醒了我。

妖怪是那個家夥的綽號,本姓姚,是我在上海換外匯時通過朋友的朋友認識的,這家夥畢業於復旦大學計算機系,當時在上海三菱銀行工作,搞計算機維護,也算跟我沾點邊的專業,我當然認為素質應該不差的。

我來日本後,有一年突然妖怪打電話到我公司來,懇請我幫忙辦理日本公司就職,因為公派來過日本幾星期,一直向往來日本工作,緊接著三天兩頭用公司的電話打國際長途給我,抱怨在上海工資低,我知道他女朋友也是上海三菱銀行的,也正巧我自己公司正在擴大,需要招收計算機技術人員,加上我的目標是將來在上海成立分公司,因此就幹脆把妖怪辦到了我公司就職了。

不到一個月,妖怪的老婆的家屬簽證我也替他辦妥,旨在讓他安心工作,我知道他們是在妖怪出國前一霎那領取的結婚證。沒想到這個妖怪摳門得要死,典型的那種有事盯人,無事消失的上海小市民,經歷過一些瑣碎小事後,大家都漸漸不理他,背後得了這個綽號。

“妖怪倒是可以考慮,不過,這家夥太妖,不大想跟他多啰嗦。”我自言自語道。

“嗨,管他妖不妖的,你現在不是急用嘛,看在以前你幫他那麽多的忙,不就是最多借一個月啊。我沒時間了,再不走要遲到了,回頭再聊。”健說的也是,我只得切斷手機。

這個周末,我6點準就下班了,幾乎與愛米莉同時到家,墻上的鐘還只有6點45分。

“我有點事,先陪我去朋友家一次,然後我們再去吃晚飯怎麽樣?”我已經聯系過妖怪了,他還沒下班,電話裏一口答應我可以借給我40萬日元,其實這小子和他老婆來日本的飛機票都是我替他報銷的,更別提來日本後經常突然半夜打電話把我叫起來,說外面大路上看見一個別人扔掉的冰箱,要我開車去幫他撿回來。盡是那些破爛事。

其實妖怪是個典型的過河拆橋的家夥,不是為了這次借錢掉頭,我可能這輩子不會再跟他交往。

車經過池袋,我特意下車在中國物產店買了一些點心,我很少空手到別人家去的,不管對方是日本人還是中國人,再說我知道妖怪的老婆比妖怪的路子還要妖,這大概算是破畚箕搭壞掃帚之說,不過只要他們自己認為是香氣相投,別人也沒必要去多評論。

根據妖怪在電話裏給的地址,我找到了川口的芝園町團地,這是一大片類似中國的新村公房的住宅區。川口市屬於琦玉縣,行政上不屬於東京都,但是地理上緊鄰東京,那一帶治安不是很好,按照上海話說屬於下只角,由於住房便宜,很多幹簡單重體力活的日本人居住在那一地區,近年由於外國人增多,便宜的地方自然也就成了他們的聚集地,妖怪電話中告訴他的住址時,其實我驚訝地發現我還有2個朋友也居住在芝園町,但不是同一幢樓,而且這3個朋友都是互不相識的。如果妖怪還算我的朋友的話,這種稱呼對他來說實在是微妙。

愛米莉大概第一次來川口,雖然也是大樓房子,但是與我在武藏境的高層公寓相比,這裏的房子陳舊,住戶更多,電梯內刻畫塗抹了很多淫穢漫畫,張貼的廣告,五花八門,還有好幾張中文的私塾,聚會活動的廣告,中國人之多可想而知。

妖怪還沒回來,妖婆開門的,她已經知道我們的到來。

“沒事的,這裏大家都那麽亂停的,沒人管的。”妖婆還算客氣,給我們倒了2杯大麥茶,空調沒開,不過他們住在5樓,雖然空氣炎熱,還不算熱得無法忍受,為了拿到40萬我能等待。我把購買的點心先遞給她,她謝都不謝放進了冰箱,好像我是食品送貨員似的,妖婆大概早就忘記了是誰替她去入管局送材料辦簽證的了。

妖怪老婆問我最近辦理留學的事,我沒心思跟她說那些,談話中我知道他們倆都在東京三菱銀行了,不過都是契約社員,他們也算當初通過我這個跳板今日得以如願以償,只是女的抱怨工資低,男的抱怨整天加班,還要受日本同事傾軋。

談論間,妖怪下班回來了,雖說進了三菱銀行,沒看見他這幾年有什麽大變化,環境改不了小家子氣,不過我們誰都不談過去,只是聊了些共同認識的人現在在日本混的好不好之類的話題,隨後他們夫妻倆進房商量了一下,妖怪一個人拿著錢出來了,對我小聲說:“給你40萬,我無所謂的,不過我老婆比較那個,我們本來是準備湊整數要存定期的,這麽一來利息少了,你下個月還我們時給點利息吧,不然我在老婆面前不好交待啊。”

我接過40萬日元,還有一張借條,上面寫著借款42萬日元,1999年9月25日之前還清。TNND,不管他們什麽花招,誰向誰交待,沒有我幫妖怪辦來日本,他老婆的家屬簽證也不存在,這年頭辦理一個人來日本就職賺個人民幣5萬十萬都不稀奇的,我這個活雷鋒今天應急借錢一個月,居然還要支付5%的利息,當然這也算不上高利貸,這個“朋友”這麽看來還算夠朋友的。

我也沒道謝,在借條上簽了字寒暄了幾句就離開了他們家,時值20點,我也不打算影響人家的周末,妖婆等加班的妖怪老公回家吃飯,大家的心情一樣。

“愛米莉,想吃什麽?”車離開了川口,我才問愛米莉,我不喜歡在川口附近吃飯,車站前雖然很熱鬧,有很多的商店,但是整個大街上的人,品味都很差。要是得罪了所有川口人,那也是沒辦法的,評價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

“您向朋友借錢了?發生了什麽事?能告訴愛米莉嗎?”愛米莉抓住我左手擔心地問。

我大致告訴了愛米莉大姐的女兒的事。明天是星期六,學校白天也辦公的,我說我必須明天把湊齊的60萬日元送到學校。但是我沒有說我借了40萬日元,一個月後必須還這個“朋友”42萬日元的事。

“愛米莉有一些,但一下子40萬可能也拿不出,可是為什麽不跟奧多桑商量一下啊,又不是什麽大數字,上次買車奧多桑不是還墊付了將近300萬日元了嘛。”我知道愛米莉會這麽責怪我的。但是,我是我,大姐是大姐,這事我只想在自己的範圍內解決,連愛米莉都不想讓她介入,再說我也不缺2萬日元,朋友的友情是20萬,200萬日元都買不來的,我心裏早就很幹脆地當作是向一個陌生人借錢,陌生人好心地肯借給我的概率也不是100%的,至於我過去幫助別人的那是我自己的做人處世哲學,不能成為要挾別人報恩的籌碼。

東京博士 2023年3月17日

< 資料來源:東京 博士引用網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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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東京 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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