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者的黃昏

<降者的黃昏>

(第一篇)

本篇長文是明朝最後一年,北京的末日光景,雖然是過去的事件,卻相當有「未來感」,大家邊看邊代入現在時空的某些人,當會特別有感。

文中明朝的白銀單位-兩,根據歷史學家以中國現代米價做為購買力的基準量,換算得出一兩相當於新台幣大約1700元。明朝的白銀在王朝最後幾年劇烈貶值,大家可以白銀:新台幣≒1:1500的比例換算,就比較能了解當時的人是在為多少錢斤斤計較。

OK,正文開始。

話說,1644年,是大明王朝把北京當首都的最後一年,闖王李自成率領的變民軍離北京越來越近,明思宗朱由檢忍不住急了起來,想徵召人在關外的吳三桂大軍入關勤王。朱由檢的年號是「崇禎」,大家都習慣以年號稱呼他,對他並不算冤枉,因為有人說,崇禎就是「重徵」-一再重覆徵收賦稅。在他任內,對外與新興的滿州軍打仗,對內又與遍地開花的造反農民廝殺,國家預算幾乎都被軍費吃光了,不朝老百姓身上榨油也不行。打仗就是那麼花錢的事,吳三桂的父親吳襄幫朱由檢撥了一下算盤,說再怎麼省,要他兒子率軍入關的軍費,也得要一百萬兩。朱由檢一聽差點沒昏倒,因為國庫裡只剩四十萬兩了。

文武百官也急了。無人不知皇帝的私庫(術語稱為「內帑」,與國庫是分開而不相通的)是金山銀海,於是紛紛拜託朱由檢拿出自己的私房錢來解燃眉之急。這請求合情合理極了,講難聽點,紫禁城的主人誰當,死老百姓又插不上手,換個人蹲龍庭,帝國底層的廣大人民還不是照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真正要倒大楣的也只有姓朱的一家人而已。要人家為朱家江山賣命,給點薪水哪裡過分了?可朱由檢卻不這麼想,在這個節骨眼上,他竟然還抱持著既要命也要錢的心態,直白地跟臣僚哭窮。他拉高分貝說:「內帑已經用盡了。」這話騙三歲小孩都嫌低能,自從他爺爺朱翊鈞開徵各式各樣苛捐雜稅,並指示直接充入內帑後,內帑比國庫還可觀,就已經是公開的祕密了。朱由檢本人又以小氣節儉出名,他能把內帑花光才叫白日見鬼。有大臣直言國家要是完了蛋,皇上留那些錢能幹嘛?朱由檢並非不能明白這道理,可錢就是拿不出來。京城被李自成攻下固然會心痛,私房錢大出血更會心痛加三級。朱由檢想了想,還是一句話:朕是窮光蛋,你們不會懂的。為了表示他沒說謊,他竟然還當場落淚,用哭來堵群臣的嘴。

皇帝不肯出錢充軍餉,首輔(相當於行政院長)魏藻德處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職務,不說點話是不行的。

魏藻德是朱由檢一手提拔出頭的大員。在1640年的殿試時,求賢若渴的朱由檢親自面試四十八位考生,出了一道「時事題」:「今日內外交訌,何以報仇雪恥?」伶牙俐齒的魏藻德把這題當成「簡答題」回答:「知恥。」結果朱由檢印象深刻,給魏藻德第一名,從此以後,魏藻德的官運就像搭直達電梯一般,短短四年就從一介考生扶搖直上成帝國首輔。

這絕對是中外考試史上,以最少字數就奪下全國考試榜首的紀錄。然而,「知恥」二字實際上什麼具體策略或施作方法也無,它只是個雲來霧去、朦朧模糊的詞,看起來廣博精深,事實上空洞虛無,就算把孔子給它接下去的「近乎勇」都加進去,也還稱不上是解決內憂外患的一帖藥方。魏藻德這滑頭的傢伙,知道自己狗嘴吐不出象牙,索性給了一個雖然不觸及問題核心,但也不會顯得自己低能的答案。妙的是,他遇上的是一位智商低下、頭殼裝屎的主考官,連「何謂知恥?如何以知恥教戰,策安內攘外之謀?」這樣有點深度的問題都不會追問,於是「知恥」這個「忝不知恥」的鬼答案,竟然締造出以最低成本獲得最大利潤的考場奇蹟。一個但知投合上級之意,胸中點墨俱無的官油子,在緊要關頭時該給主意了,他會說出什麼人話呢?

在李自成兵臨北京城下時,魏藻德的首輔位子才剛坐個把月而已,這段期間,他任何事情都沒做(要真有做,李自成大軍也不會來了),不簡單吧?在國事如麻的年歲裡,一個行政院長在兩三個月內竟心靜自然涼一般地無所作為,原來「知恥」就是這樣實踐的啊!現在,魏藻德針對軍餉無著這個大問題,終於、總算,曾當過兵部尚書(國防部長)兼總督屯田與練兵(經建會主委加後勤總司令)的魏先生提出不凡的見解了:「向文武百官募款。」

這個IDEA實在太令官員們痛心疾首了,他們紛紛以嘴巴刨魏藻德的祖墳,直罵首輔大人太不上道。明末的官員,早就失去為國奉獻的精神,做官只圖發財致富,為達此目的,任何在自己筆下的道德文章所不允許的事情,無一不做。於是,在朱元璋設計之下,工資本應為史上最低的明朝官員,竟然連小小縣令都能富到流油。明朝沒有「陽光法案」,但官員的灰色收入與貪汙所得,到中後期幾乎全公開或半公開化,毫不憂讒畏譏。像是「公務員財產來源不明罪」這種法律,在明朝是多餘的,因為十之八九的官員,財產來源都很明確-貪汙是正大光明且問心無愧的,何來不明?

口袋鼓鼓,又無愛國心,要這種官員捐輸救國,等於試圖在鮭魚身上拔羽毛給人做羽絨衣。更嚴重的是,朱由檢的員工們已經嗅出江山即將易主的味道,眼前這位老闆朝不保夕,八成沒救了,為了自己好,應該趕快準備向新主子立正敬禮。至於朱由檢嘛,反正他刻薄寡恩,急躁鄙吝,腦袋灌水,是他朱氏皇家一脈相承的豆腐渣領導,品質一貫有保證,用過的都說糟,何苦為這種「水母領袖」毀家抒難?命,要留著花錢,所以錢當然是不能當成打狗用的肉包子,隨手丟出。於是,明朝滅亡前最後的一齣丑劇,就此登場。

(第二篇)

朱由檢派太監拿著捐款箱四出「化緣」,一位名叫徐高的太監首先向朱由檢的岳父周奎募款。周奎是北京城內數一數二的田僑仔,徐高本以為老國丈會看在女兒的分上,掏錢救救女婿,沒想到周奎竟然裝窮,堅持自己已經三餐不繼,瀕臨破產。徐高當然不信,苦苦哀求;周奎當然不依,苦苦求饒,兩人就僵在那兒動彈不得。最後徐高發現他治不了這位賴皮的老頭,忍不住火冒三丈,悲憤莫名說:「你是皇后的父親,都是這副德性,國家肯定完蛋,你暗槓那麼多錢又有何用!」公公都撂下狠話了,周奎不得已,只好勉強吐出一萬兩。周奎就只能出這麼點血,連朱由檢都不信,便逼老岳父再多添二萬兩。周奎死都不從,偷偷向女兒求救。周皇后非常可愛,她私房錢是真的不多,只能A老公的私房錢五千兩救父,拜託老爸再用自己的錢補足差額。

於是出現這幕卡通場景:朱由檢堅稱自己沒錢可捐,強要官員捐獻;他老婆卻偷他的錢五千兩,塞給老爸,再由老爸以自己的名義捐給朱由檢。這齣父女合演的相聲劇最搞笑的一個段子是,周奎拿到女兒偷來的五千兩贓款後,竟剋扣二千兩下了自己腰包,只捐出三千兩。這一來一往,都是小氣女婿的私房錢在流通,被魔高一丈的吝嗇丈人狠狠坑了一筆不說,還得在人前稱讚老丈人一聲「慷慨救國、足堪楷模」呢。

周奎之所以既裝窮又偷錢,原因便是他已經放棄女婿與女兒,拒絕再效忠明廷。他打的算盤是,要以大富翁的身分,跪舔李自成,繼續滋潤地生活在新政權之下。一個父親,為了錢可以狠心到這種地步,連女兒都不惜犧牲。周奎這種要錢不要臉的人,是當時的特例嗎?非也,更精彩的還在後頭呢!

像周奎那樣,抱持著「國可亡,財不可破」觀念的人,在當時可是主流,一時之間,「哭窮」成了北京官場最流行的政治活動。為了讓大家對自己的貧困印象深刻,也省得要債鬼似的太監一再上門,不知是哪個天才開始的,竟在門口貼上「此房絕兌」四個大字,意思是「吉屋求售」。也就是明白表示,小生我窮斃了,這會兒正在飢餓線上勉力求生,不得已只好賣房求現,以圖溫飽。這個大絕太強大了,恨沒搶到頭香的高官顯貴、皇親國戚們,紛紛拿出紅紙,也照寫「此房絕兌」,貼在門口,然後緊閉家門,謝絕採訪。這可真是奇了,房子要賣,卻又不讓買家進去看房子,這不是在逼房屋仲介都去跳樓嗎?除此之外,權貴們還把家裡的各色古物珍寶拿去市場上,變賣求現。頓時,北京城裡突然冒出大量的藝術精品,給這座兵燹即將降臨的危城,在末日來臨染上一抹不協調的時尚情調。

北京權貴當中的首富,非常具有「明朝風」的,是朱由檢身邊的當紅太監王之心,他理所當然被列進勸募名單中的首位。王之心面對不樂之捐,心情怏怏地說自己「家計稍乏」,他很清楚別人裝窮已經不太像了,他來演更沒說服力,於是用「最近手頭有點緊」來混過去,「勉強」貢獻一萬兩。我們可以想像得到,錢一出去,王之心大概會搥胸到差點把肋骨打斷。

魏藻德的前任首輔陳演,在這國難當頭之時,則又是另一種面貌。他是四川成都人,卸下官職後,按「明規矩」他應該要回鄉,依「潛規矩」他更該與其他卸任官員一樣,成為魚肉鄉民的土豪劣紳(明朝的退休高官,往往都是故鄉最大的地主與最壞的幫主)。可問題是陳演在服公職期間賺得太猛了,使他深怕帶著如此巨量的財富,一出北京城就會被滿佈各地的變民軍抓去剮肉榨油。這就尷尬了,貪太少不甘心,貪太多又不放心,正所謂「官不聊生」是也。陳演還有個難以啟齒的問題,就是他的財產多到沒地方擺,只好四處挖掘坑洞埋藏。他無法將散落各處的「地下保險櫃」帶出城,便暫時賴在北京不回鄉,不過要他拿一些出來奉獻,則是阿婆生子。陳演被自己貪贓枉法所得的巨款釘死在北京城,不久之後,他就會知道衣錦不還鄉,有何後果要嘗了。

做為提出要官員樂捐政策的人,咱們的首輔魏公藻德先生,自己是不是得以身作則,慷慨解囊呢?大家都在看魏藻德會掏多少出來,沒想到,他居然只朝太監捧著的募款箱裡丟五百兩而已……五百兩!有沒有搞錯啊?堂堂帝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首輔,首倡官員獻納救國的人,竟然只拿得出五百兩!他自己所稱的「知恥」,原來就只值五百兩而已!

魏藻德這招,可用台語俗話「打一支紅軍給人家胡」來形容。哪有要人捐錢,自己卻一毛不拔的道理?首倡者都吝嗇成這樣,又豈能怪其他人拚命裝窮藏錢?要知道,當時兩位大太監曹化淳與王永祚,個別捐了三萬與五萬,兩人都比周奎與魏藻德的捐款總額還多,而曹化淳還是後來在闖軍進入皇宮內殿時擔任導遊的叛徒。曹化淳雖然對朱由檢不忠,但在朱由檢需要錢時,他卻一點也不小氣,表現得比誰都還有氣魄。我們或許該這麼問:滿朝權貴們,難道你們的雞雞都比太監還小嗎?

那麼,魏藻德真的有那麼窮嗎?才怪,他也和周奎一樣做好拋棄明朝,跪舔闖王的思想準備,打心底就不願意為朱由檢再效犬馬。一個國家若連內閣總理都準備好要變節,國家能不亡嗎?魏藻德最無恥的地方,就在於他是朱由檢親手牽成,破格提拔的人,但背叛恩主卻又顯得如此坦蕩,絲毫不以為恥。回想起僅僅四年前,他還義正辭嚴說「知恥」可以復興大明,再對照他的實際行為,不禁要令人對他言與行的落差如此巨大感到驚駭。

本篇最後附帶一個小知識。明朝的太監與外廷官員一樣有品級,但薪水只有相同品級官員大約10%。明政府對這種不平等給出的理由是,太監沒有家庭,因此不必有恆產;太監沒有後代,因此無需留遺產。這看似合理的低薪理由相當傷人尊嚴,在我看來就是直接用薪水羞辱人。太監伺候的是能力最差,架子卻最大的一群廢物,工作項目繁多龐雜,得全天候on call,職場環境比外廷險惡萬倍,因公殉職的機率極高,職業傷害甚至是入行的必備條件,終身伴隨。事多錢少離鄉遠,還飽受一般人的歧視,大家將心比心就不難體會,為何太監大多數心理不平衡,極度仇視社會。而明朝職級越高的太監,道德感就越低,對帝國的破壞力也越大,就更容易理解。曹化淳與王永祚兩位太監,若規規矩矩靠那筆死薪水過活,沒餓死就算命大,他們捐出來的那筆鉅款到底是從哪裡來的,自然不問可知。但換個角度想,能怪他們毫無節操地竊權斂財嗎?

你接著看下去,就知道外廷那些家裡滿室書香的道德君子,廉潔度比之太監,只有更等而下之,跪舔的姿勢,還因讀過書之故,比太監更醜惡千萬倍。

(第三篇)

朱由檢在登基之初,立刻就幹了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剷除史上最邪惡太監魏忠賢的犯罪集團。當大家都邊喝采邊以為明朝中興有望時,朱由檢卻很快就發現他的文官班子是由一個又一個不要臉的人所組成的。他們對國家大事推拖拉,對營私舞弊快狠準,對皇帝旨意欺瞞騙,讀盡聖賢書,卻做盡盜賊事。朱由檢對文官集團的道德與能力水準大失所望,舉目所及,竟還是只有太監可靠可信,於是走了回頭路,又重用起太監來。比較魏藻德和曹化淳的捐款數字,誰能怪朱由檢重蹈覆轍,擁抱宦官呢?

這場募款鬧劇,算是以失敗告終了。李自成的闖軍,終於開始包圍北京城。朱由檢每天開會時,照例都會問:「怎麼辦?」而文武百官則照例都是這麼回答:「努力練兵,按時發餉。」他奶奶的,明朝的官兵都不知道多久沒拿到薪水了,眼下正在各謀生路,當起制服強盜,與變民軍比賽誰最先找到還有錢可搶的老百姓。所謂的「練兵按餉」,誠如史家所說,只是「套語」而已,是用來敷衍老闆的制式回應,毫無意義。每個大臣都誠惶誠恐說自己是「待罪之身」,再問有何抗敵良策,則全部都成了啞巴。極少數還會出個聲的人,僅有的意見也只是「緊閉城門,不許出入」而已,形同建議大家雙手一攤,坐困愁城。朱由檢每每在面對與墳墓一樣死寂的朝班後,回宮都只能痛哭失聲。他很清楚,大明王朝即將在他手上演完最後一集了。

日子就這樣過去了,然後,1644年三月十八日,李自成大軍攻陷北京城,太監曹化淳與兵部尚書張縉彥打開北京彰義門,迎接新主子入城。第一批爬上北京城牆的闖軍部隊之中,包括由未成年人組成的「孩兒軍」,守城明軍士兵看到這群渾身戾氣的小朋友,嚇到剉賽,紛紛丟棄武器脫掉軍服,一哄而散,深怕被小朋友發現自己是個官兵。當時有知識分子感慨,明政府養兵數十萬,卻不能像闖軍那樣找到一個願意為國死戰的國中生,為何會這樣?

這叫做明知故問,當時的知識分子心裡雪亮得很,不好在已經自殺謝罪的故主頭上倒水肥罷了。舉個例子,就在北京城陷落的同一天,江蘇淮安發生一件小事,西城門突然冒出一隊士兵搶劫婦女,有少女反抗遭到殺害,引發當地鄉民不滿,於是軍民爆發鬥毆事件。這一隊與無武裝婦女作戰無比英勇的士兵,是馬士英的麾下。馬士英,1619年進士,靠著巴結太監而擔任過知府與巡撫等地方大員。

這就是明末官員的品質,就算是小屁孩也知道這種人不值得追隨。這些被國中生唾棄的人,被朱由檢付薪水請來保護他的政權,嗯哼。

大家且搬出板凳,準備觀看那些領朱由檢薪水的人,要怎麼跪舔新主子。

三月十八日當晚,朱由檢對周皇后坦言大勢已去,周皇后在與兒子相擁哭泣之後,返回寢殿坤寧宮上吊自盡,拒絕棄國降敵,保持了第一夫人最後的尊嚴。朱由檢淚眼婆娑,看著愛妻遺體,不住地說「好!好!」在送太子朱慈烺與其他皇子出宮避難後,回頭拿了一把劍,先砍斷長女的手,又繼續手刃數位嬪妃。隔天(三月十九日)清晨,朱由檢親自鳴鐘召集百官,意料中的,無一人赴會,大家都在家裡練習向新主子磕頭請安的禮儀。朱由檢既怒且悲,他身為皇帝,不可能投降受辱,只好上吊自殺。

太子朱慈烺出了宮,首先想到可以投靠的,就是外公周奎。他敲了周奎家的大門,周奎卻來個相應不理,拒絕收留。周奎既連女兒的死活都坐視不管,犧牲一個外孫也就不算太困難的事。況且這個外孫前途一片黑暗,是李自成的通緝要犯之一,一旦予以收容,勢必使他難以向李自成交代。既然不忠的事都幹了,也就不差多幹一件不慈的事情,周奎這禽獸就這樣把向來捧在手掌心疼愛的外孫擋在門外,拒不救援。可憐的朱慈烺,沒想到外公會這麼絕情,只好倉皇逃離,最後被李自成俘獲。

明朝完了,魏藻德等一班「朱由檢團隊」卻不傷心,而且也根本沒時間傷心,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而剛成為北京新主人的李自成,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而且,這件重要事情的力道,將大大超過魏藻德等人的想像。這批無恥至極的投降官僚,還不知道自己大難臨頭。

李自成不是來解放萬民的,他是來共同富裕的。

跪舔者的黃昏,轟然降臨。

(第四篇)

1644年三月二十一日,是標記著明朝官員人品最具象徵意義的一天。就在這一天,我們見識到人之無恥,可以達到怎樣的程度。

李自成在三月十八日下令,三天後,除了跟隨故國故主而去的殉節官員四十餘人外,其他還活著的全體明朝降官都得到宮門外報到。這道命令可讓權貴們大大舒了一口氣,本來他們還怕李自成會找他們麻煩,紛紛把晉見皇帝時穿戴的帽子「進賢冠」(明朝時稱為「梁冠」)毀掉,以免被當成「效忠賊首」的證據;現在發現李自成似乎有任用他們的意思,便又紛紛跑去北京各大戲班子購買演戲用的進賢冠,班主們還趁機敲了一筆竹槓,一頂進賢冠竟要價三四金!三月二十一日這天是限定的報到日,一大票官員爭先恐後來到紫禁城外,想搶向李自成輸誠效忠的頭香,結果推擠過甚,造成混亂,這些幾天前還高高在上的大官,竟被維持秩序的小兵用棍子追打驅逐。好不容易秩序穩定下來,大夥安靜地在承天門(今日的天安門)外等候召見,成國公爵朱純臣與前任首輔陳演帶頭勸進,請求李自成登基稱帝,好讓他們有機會對他喊一聲陛下。誰知李自成卻故意起來了,存心要羞辱這班跪舔大員,拒不回應,甚至連宮門都不給進。於是,官員們只好端正儀容,乖乖坐在承天門外耐心等待。

天理報應,就從此刻開始。李自成的士兵們,在造反之前,無一不吃過貪官汙吏的虧。正是眼前這類的無良官員,把生活難以為繼的他們逼到走投無路,不得已只好拋家棄土,踏上造反之路。現在,這班王八蛋就以魯蛇之姿,端坐在他們的眼前,大氣都不敢出一口,此時不討回公道,更待何時?於是,農民軍們爭相對他們譏刺怒罵,出拳踢腳,官員們有的背部被捶打,有的花三四金買的帽子被摘下來扔掉,有的脖子被士兵當成馬蹬踩著,農民軍把這當入京後最愉快的遊戲,笑鬧聲不輟。這些驕傲的官員,過去何曾被小民這樣羞辱過?現在只能趴在地上既不敢動,也不敢言,任人百般幹譙毆打。想當然爾,這批官員休想得到任何飲食供應,整個上午沒吃的他們,還有人死皮賴臉表示,肚子雖然飢餓,心情卻很安樂,把這當成獲得重用前必經的試煉。然而,人不要臉,只能在心理上天下無敵,他們很快就會知道肉體上可就未必了。

到了中午,太監王德化從宮裡出來,當官員以為有好消息而引頸期盼時,等到的卻是王德化連珠炮似的唾罵:「國家滅亡,君王去世,你們不但沒想過要隆重安葬先帝,竟然還賴在這裡!」說完放聲大哭,後頭幾位小太監也跟著掩面哭泣,魏藻德見此時不哭,恐怕不好平息王德化的怒意,也就順勢哭了一把。王德化看到打開北京城門迎接闖軍進城的兵部尚書張縉彥也在人群中,忍不住衝過去,賞給他臉頰一個大鍋貼!

這可說是無恥之徒最大快人心的果報了。只是他們萬萬沒想到,與其後他們還要承受的待遇相比,小兵們的口水、拳頭與鞋印,還算是較有人道精神的了。

要說李自成有什麼高遠的政治理念,除了在舉兵後喊出「均田免賦」與「迎闖王,不納糧」這些口號以外,就沒其它更像樣一點的政見。仔細研究,他藉以號召群眾的口號,都還僅止於填飽肚子這個階段而已,更高層次的理想則付諸闕如。做為軍事領袖,李自成無疑是一流人才,但做為政治領袖,他的程度就還差得遠了。他之所以能成功,原因在於他的同梯弟兄張獻忠只是一頭更加不入流的野獸,連口號都懶得喊,純粹只為了滿足殺人劫掠的獸慾而打仗,是貨真價實的流寇;而新興的清軍又被吳三桂堵截在山海關外,一時之間還無法南下,這才讓李自成撿到了消滅萬惡明朝的歷史桂冠。從一件事實,便可一窺李自成終究要失敗的原因:進入北京城的闖軍約有四十幾萬人,部隊軍紀敗壞到無以復加,每天都在姦淫擄掠,北京的社會秩序徹底失控。李自成發布命令嚴禁,沒想到士兵們竟大為不滿地喧嘩:「皇帝都讓你當了,金銀女人為啥不讓給我們?」李自成啞口無言,不但繼續放任士卒胡作非為,甚至自己也撩落去,開始對投降的官員抄家。

沒錯,李自成的士卒並沒有高貴的情操,他們造反的目的相當單純,那就是搶錢搶糧搶娘們,讓自己脫貧。而李自成本人短淺的眼界也撐不起他的軍事成就,他放手讓部下去和北京人共同富裕,為達目的,留城不留人亦在所不惜。

那些在承天門外等候新君垂青的跪舔降官,萬萬想不到他們等到的,是李自成的追贓與抄家。李自成指責他們的財產都是非法所得,必須全部吐出來。他依官位訂定追贓標準:內閣部長級以上十萬金,部長級以下京官與錦衣衛三萬到七萬不等,六科給事中(負責糾彈百官的言官)、御史、吏部(主掌文官任免,是油水最多的部)、翰林(宰輔儲備所,裡頭都是未來的首輔人選)一萬到五萬,科處長級官員數千,至於沒有官秩之名,卻有官威之實的皇親國戚,則「無定數」,也就是說,沒薪資單可參考也無所謂,往死裡打,能打出多少錢就是多少錢。

我們可以這樣說,李自成的追贓之舉,講好聽點是為人民復仇,讓惡官貪吏得到他們該得的結局;但講深入點,他的政治頭腦就僅止於報仇發財而已,既無助於解決正對中原虎視眈眈的滿清大軍,又讓南中國殘餘的明朝宗室心驚膽顫,愈加堅定對抗的意志。換句話說,北京城的主人,不過是從一個吝嗇鬼換成另一個貪財鬼罷了,基本上沒什麼差別。比較尷尬的是李自成,他反倒把朱由檢生前面臨的內憂外患局面悉數繼承下來,弄得自己南北都有不共戴天的死敵,從這也就不難看出李自成的大志只有幾兩而已,會失敗不是沒原因的。

降官們終究遇上魚死網破的窘境。身為跪舔者的代表,這些政治光譜上屬於深藍色的傢伙們,登場時是混蛋,接著演化為笨蛋,最後階段就要完蛋了。

(第五篇)

李自成的追贓抄家,必須個別敘述,才能對降官們的嘴臉與下場更加清晰。 

我們首先要看的是對朱由檢遺產的查抄。大家應該都還記得,當大臣請求朱由檢拿出一百萬兩當軍餉時,朱由檢不僅靠夭說自己也在勒緊褲帶過日子,還用哭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沒想到,李自成在皇宮裡竟然搜出朱由檢三千七百萬兩的私房錢!

不過,這個數字是被誇大了。李自成搶遍整個北京城,銀兩搜刮太多,為了讓自己的形象好看一點,就大幅度上調朱由檢的私房錢數字,以證明自己搶錢是在替天行道,反正朱由檢已經無法辯解了。綜合當時與後世人等研究,朱由檢不像他的官員那麼富有是真的,但如他所說的內帑已盡則是未必,朱由檢確實保留部分內帑不掏出來,做為日後東山再起的資金,結果最後全落入李自成之手。只能說,小氣鬼的算盤打錯了,火燒眉毛的難關若是都過不了,哪來的未來可以圖謀復興?

接下來,我們就要來看看朱由檢自殺後,立刻就找李自成掏心掏肺的沒心沒肺降官們的下場。

那位在三月二十一日當天,被太監王德化呼巴掌的兵部尚書張縉彥,在挨了王德化一陣打罵之前,滿不在乎地說:「大明走到這一步,通通與我無關,自有該負責的人。」這成了他的鬍子被氣炸的王德化扯掉的原因。張縉彥牢牢記住李自成給他的侮辱,日後一反開城投降的孬樣,回故鄉聚眾反抗李自成,更加碼抗清,成了十足的男子漢。張縉彥其後降清,因罪被流放寧古塔(黑龍江至俄羅斯遠東地區的地帶),在當地與難兄難弟組成詩社,相互唱和,以七十三歲高齡去世。

張縉彥的人生九局下,因為幡然醒悟,活出人樣,而有了比較好的結果,其他冥頑不靈的人就慘歪歪了。那位貪汙太多而走不掉的陳演,主動向李自成部將劉宗敏獻上白銀四萬兩,本以為這下子買到保險,可以在新政權安穩當官了。沒想到過去曾被他處罰的一位家僕,逮到報仇的機會,打小報告說陳演富可敵國,家裡某處地底下有銀子四萬八千兩,珠子也有好幾斗。闖軍士兵根據這份「google藏寶地圖」展開搜索,果然起出大量財寶。劉宗敏對陳演暗槓財富的不老實行為震怒不已,動用酷刑,陳演跪舔不成反遭凌虐,只好乖乖再吐出大量黃金與珍珠。李自成對陳演的「忠心」暫時感到滿意,便釋放他。正當陳演以為自己總算花錢消災時,不久李自成在與清軍及吳三桂聯軍決戰前,擔心城裡那幫前朝遺老扯後腿,於是順手斬了陳演。陳演沒錢也沒命,楣是倒盡了,但至少免去了他跪舔第二位新主子的麻煩,勉強算是李自成厚賞了他的忠誠。

想當初,李自成率軍入京時,陳演還嘻皮笑臉對朋友說:「我昨晚夢見自己在山上騎龍高飛,回頭還看不到龍尾。」朋友順口胡謅解夢,說這是吉兆,表示陳演將被新主子重用,陳演聽了大喜,便開始編織在新政權下走路有風的美夢。沒想到李自成根本不是那條龍,而陳演也從雲端重重摔到地面,成了一攤肉泥。無恥往往伴隨著無知,陳演末日來臨前的「夢遺」,為「春夢了無痕」這句格言下了最佳註腳。

李自成的南波萬武將劉宗敏是追贓工作的主要負責人,他根本就沒有任何高貴理念,而且比誰都還殘忍,這種從肥豬身上擠油的任務,對他來說可謂如魚得水,勝任愉快。劉宗敏特別喜愛「夾人」,也就是用特製的夾棍,夾緊倒楣鬼的手或頭,直到骨頭碎裂。那位在募捐活動中,謙稱自己手頭有點緊的王之心公公,就被夾了好幾回,一共被夾棍擠出十五萬兩。千金難買早知道,王之心在領受夾棍的待遇時,肯定會十分後悔當初真該捐多一點錢,買吳三桂入關來保護他的財產。

至於朱由檢親手提拔的首輔魏藻德,由於是VIP級的重點人物,劉宗敏的招待特別用心。本來,魏藻德還見到李自成的面,不斷磕頭拜託李自成用他(這畫面真他媽噁心),只是李自成無意用此等無恥之徒,故意冷落他。後來,李自成明知魏藻德出殿,卻故意宣他進殿,連呼三次都不到,便順勢將魏藻德五花大綁丟給劉宗敏處置。劉宗敏面對前帝國總理,也不跟他客套,大剌剌端起判官的架子,劈頭就先給魏藻德一頓粗飽,再質問:「你身為首輔,為何讓國家亂成這樣?」

這是個陷阱題,魏藻德卻很白目地回了這樣的話:「臣本書生不諳政事,又兼先帝無道,遂至於此。」這個老白癡,都挨了揍還不曉得人家在氣他哪一點,這種回答擺明是討更多打。劉宗敏咆哮怒吼:「你以一介書生,被拔擢為狀元,不到三年就當宰相,崇禎哪裡辜負你?你竟還有臉抹黑崇禎無道!」罵完,命令部下給魏藻德好幾巴掌,打夠本後,劉宗敏就開始施展他的絕活-夾人。魏藻德只被夾了兩次,就掏出銀子一萬七千兩來,回顧他只願拿出五百兩給朱由檢,就讓人更想朝他臉上吐口水。劉宗敏覺得魏藻德的身價絕對不只這樣,懷疑他還藏很多錢,便更努力夾他,甚至夾他的頭部。魏藻德的大頭被夾了整整五天五夜,終於被夾成爆漿蛋塔,那顆知恥的腦袋破碎,腦漿溢出,死狀悽慘。劉宗敏還不過癮,把魏藻德的兒子叫過來繼續夾,逼他吐錢。兒子哭說:「我家真的沒錢了,若我父親活著,還可以向門生故舊借錢,現在父親死了,我能上哪兒借貸去?」劉宗敏懶得跟他耗,便一刀把魏藻德的兒子砍成兩截。 

最後,就非得說說周奎的際遇了。這位朱由檢的泰山大人,其對皇后女兒的態度,大致上可用「女兒天生一盆水,一旦潑出管他娘」來形容;對皇帝女婿的態度,大約可說是「半子原非親生子,死活概非我家事」;對太子外孫,也可以用「外孫又非從我姓,大難來時成路人」這句話來概括。周奎才是明朝降官中最視財如命,又最薄情寡義的人,因此,他這條最溼的毛巾能被擰出多少水來,相信大家都很想知道。

(第六篇)

北京城破當天,全城居民驚慌失措,只有周奎平心靜氣,安然自適,因為他認為自己還可以繼續維持既有的生活。幾位農民軍士兵闖進他家,他也不緊張,且一反對朱由檢的吝嗇,給了阿兵哥們一筆厚厚的犒賞。後來,一個姓張的闖軍將領搬進他家居住,屬下士兵們立刻像衝進玻璃店的公牛般大鬧周府,把周家上下搞得雞飛狗跳,個個都被羞辱-婦女的遭遇請大家自行想像。周奎的老婆和媳婦嚇得上吊自殺,幾個兒子也先後被抓走。不過,周奎也真他媽的運氣好,李自成為什麼不把最肥美的一隻螃蟹交給廚藝最好的劉宗敏料理,已經不得而知。李自成軍師李岩的堂弟李牟將軍先一步找上門來,那位張姓將領階級較低,便把周奎的豪宅讓給李牟。李牟做人比較厚道,一開始並未對周奎動粗,只是詬罵他平日卑鄙吝嗇,罰他去挑水擔柴。不過周奎太有錢了,李牟只需在他家參觀一個下午就可以發現。於是,周奎的長工也就當到此為止了,他被皮鞭伺候,刑了幾次之後,吐出的錢多達七十萬兩。再回想他是怎麼裝窮,怎麼偷女婿的銀子,就可知道他的臉皮比北京的城牆還厚上好幾倍。除了現金,周奎家裡的私藏珍寶,以及名下的不動產,全都落進李自成手裡,那間豪宅也換了門牌,上書「李牟宅」。雖然已經一無所有,但周奎遇上的是對他的老命沒興趣的李牟,總算只被幽禁而已,沒有被夾死。不過,他的家人可就不是人人都同他一般幸運了。

周奎的兒子周鑒,素來體弱多病,受不起夾棍伺候,兩三下就被夾殺出局,一命嗚呼。周鑒的弟弟周鉉,也許是身體狀況較好,被夾了幾次也沒死。周奎的侄子周銘,在城破後趕忙自己剃光頭髮,扮成和尚要溜走,結果被活逮,照樣被丟進夾娃娃機裡。由於他身材肥胖,被認為日子最好過,因此受到的虐打便最重。周奎的外甥周鐸,大概是疼痛耐受度較差,只夾一次就奉上銀子六百兩。周氏一門除了周奎夫人、媳婦和周鑒以外,運氣都很好,只有吃了點皮肉痛,但命都留下了,唯一能確定的,就是老國丈的家,算是徹底瓦解,一錢不留。周奎家破人亡的消息傳出,北京人無不笑他愚蠢;周奎的親戚氣惱他貪財鄙吝,更乘機落井下石,造謠說他交出太子朱慈烺以換得自己活命之機,把他打成賣主求榮的下三濫。其人的形象之差,可見一斑。

其他王公勳戚,權貴高官,被拷掠追贓的慘狀,就族繁不及備載,難以一一細數,大多是被追繳出足額的錢之後,還是得把命也交出去,史家稱這些平日作威作福的大傢伙們是「如湯雞在鍋」,可謂傳神之至。但官員跪舔,百姓受難,北京百姓也難逃劫數,李自成要他們每五戶供養一個士兵,這裡的供養,所指不單是供應飲食住宿而已,還包括屋子裡的婦女都要提供性服務,充當慰安婦。這當然引發全城的騷動,因此自殺的無辜百姓不可勝數。四月初一,李自成的軍師宋獻策見殺戮過重,警告李自成,說天象異變,須立刻停止報復性屠殺,才不會惹怒上天。四月初七,李自成到劉宗敏家走動,看到他家的大院子裡還有三百多人在夾棍中哀嚎慘叫,便拿宋獻策的警語,要劉宗敏放人。這場酷刑追贓,才算終於結束,但已經有半數的人被夾死,還有兩位御史因為太胖了,夾棍一卸下,血壓再也控制不住,一暴衝下竟然就掛了。

劉宗敏毫無高層次的理想,造反圖得不是錦繡江山,也不是解民倒懸,而是財富美女(劉宗敏碰了最不該碰的女人,名叫陳圓圓)。在劉宗敏「借住」的大宅院裡,每天都聽得到被夾的人發出的哀嚎聲,其中包括大量的低階官員與為官府跑腿的下人,最後被虐死的超過一千人。在酷刑追贓結束後,劉宗敏上繳工作所得,李自成馬上搖身一變成當時的世界首富,光是金錠就多達三千七百萬錠(一錠五百兩),這恐怕還不包括被劉宗敏等一干參與共同富裕的將領暗槓下來的部分。

明朝的天龍國人就是這麼被新政權對待的。當北京人被闖軍的惡行惡狀搞得怨怒沸騰時,劉宗敏卻說士卒的慾望需要得到滿足,他不害怕民變,只害怕軍變。而闖軍士兵的慾望是用哪種方式滿足的呢?有一位女童,被八名士兵輪姦致死。另一位士人的女兒被士兵強姦,氣得向士兵的長官告狀,那位軍官卻威脅她:「妳要是膽敢說自己被強姦,我就砍掉妳的頭!」等到闖軍的軍法官問審時,那位女生果然不敢承認,於是被裁定誣告罪,她的父親因而遭處決。有些士兵抓到婦女後,就抱到城牆上和弟兄輪姦,直到受辱婦女死去為止;有時遇到闖軍將領路過城下,這些士兵怕被長官看到而受罰,竟將婦女推落城牆下,讓她們摔死。這只是跪舔者開門揖盜連累小民的幾個例子而已,更多悲劇無法一一記述。所以是誰說投降就可以保平安的?

李自成那個「迎闖王,不納糧」口號,在劉宗敏看來是搬磚砸腳。他把話講得很白:「養我們的大軍一天要花上好幾萬兩,如果不向北京人強取,誰來支付這筆軍費?」

請台灣人務必記住劉宗敏這番狠辣的現實之語,尤其是對跪舔的日子心存幻想的人,更需深深思量,好好琢磨。你現在是為誰累積財富,一定要搞清楚,否則做出錯誤的選擇,後悔是絕對來不及的。陳演、魏藻德、周奎,以及百千名被劉宗敏上夾棍的明朝跪舔降者,他們的人生最後幾天是怎麼過的,當會是我們最好的借鏡。

(全文完)

附圖是中國人的意見,但可以代表本人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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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莊河伯

莊河伯
趺坐絕岬涵宏器,五車經史耕桃李。騁遊童園已忘齡,望海一笑夫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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