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文教育是訓練學生『說人話』

國文教育最重要的目的是什麼?我認為是訓練學生『說人話』,要讓學生掌握如何用簡練文字正確而且完整表達想要敘述的意思,而且能讓閱讀者正確而且不容易誤解地理解,這個能力是就算出了社會以後也能用上。

所以我一直認為台灣的中文教育,應該把『古文』跟『現代文』拆分成兩個完全不互相歸屬的課程,因為古文跟現代文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文體,連基本文法跟格式都是不一樣的,放在一起學習會造成學生對於文法的混亂,最重要的是,古文的文體完全牴觸上面說的『說人話』的要求。

可是假如把古文跟現代文拆分,那麼古文只做為一種藝術賞析的課程,就完全沒有作為指定必修課程的必要性,我認為這是之所以眾多國文老師與相關系所學生牴觸的核心原因。

文字只是表達知識跟思想的載體,知識跟思想即使不用這一種文字也能用另一種文字來表達,如果不使用古文來解釋物理學,用現代文同樣可以講解物理,而且由於文體特性的不一樣,現代文能夠更加精確表達正確概念,也能讓閱讀者更清晰而且不容易誤解地理解,也就是我上面講的『說人話』,所以即使有一本書籍本來是使用古文來講解物理學,我們改換成用現代文來講解,完全不會因此降低書籍內容的知識跟價值,反而因為我們採取的是更加便利知識傳遞的載體,使得知識傳播的門檻變得更低了,而讓知識能夠更廣泛、更容易、更正確的被人學習,這才是薪火相傳的本意,這樣的概念,放到儒學、放到史學、放到其他經典也是一樣,四書五經與其用極高門檻束之高閣無人閱讀,還不如用更加易於傳遞的文體傳播它的精神,這才是諸子百家希望看到的,綁死在古文文體根本毫無意義。

可是假如用這種概念延伸,也就是『文體只是一種傳播知識的載體,知識本身並不需要綁死在單一種文體』,然後把現代文跟古文拆分,也就是古文經典敘述的知識完全可以用現代文重現,我們想要學習那些知識也根本就不需要能閱讀古文,那麼堅持吊死在古文的那一派就失去了他們的神主牌,因為熟練掌握現代文的人同樣能夠學習跟傳遞所有古文中的知識,而且更加便利、更加精確、更加易於學習,那古文還剩下什麼?

假如承認現代文也可以傳播知識與理念,他們就再也不能講那種『如果你不讀四書五經唐詩宋詞,你就只能用台語講三字經來表達你的想法』這種下流低級笑話。

如果把古文跟現代文拆分,古文唯一的價值只剩下藝術性,而且它的藝術性也是殘缺的,你看過哪一種藝術是完全無人使用、完全無人創作、完全無人去超越,只剩下欣賞解析功能的?就算以藝術的角度,它也是即將死亡的藝術,有興趣的人完全可以去學習,可是完全不值得要求所有學生虛耗時光把它列入必修,藝術的分類沒有上千也有破百,學習任何一種都足以陶冶性情,為什麼只有古文這一種殘缺將死的藝術你偏偏覺得應該是必修?

而華人圈仍然有一些人在做一種夢,就是有某一些經世濟民的大道理是只有古文可以承載,用其他文體都不行的,只有窮極一生去研究古文,才能繼承先賢寄託在裡面的精神,認為只有讀古文才能追求達到聖人立德立功立言立人的偉大情操,其他文體都不行,覺得放棄古文就等於全體民族的墮落,這種人在戊戌變法時死掉一批,白話文運動時死掉一批,台灣教改時又老死一批,這些人死光以後,才是現代文文化可以掙脫百年束縛走上新台階的時候,這就是所謂『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 資料來源:周布雅facebook引用網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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